兄
叶修不怎么喜欢上小学,原因一,要写作业;原因二,弟弟变得没那么好骗了。
当然,这两个理由是绝对不能被叶秋知道的。因为叶修的作业大半都是抄叶秋的,而老实厚道的弟弟在开窍之后,最痛恨的就是亲哥哥见缝插针地压榨他的剩余价值。这样说来,叶修还是有很多机会欺负弟弟的,这让他在无趣的小学生涯中找到了不少乐子。
“小秋,老师让你把教师节朗诵比赛的名单交到年级组办公室。”
叶秋没有去接单子,而是狐疑地看向站在课桌旁的哥哥:“为什么是我?你不才是语文课代表吗?”
叶修懒洋洋地说:“可你不是班长吗?”
叶秋炸了:“为什么我是班长就要我去交名单?!”
叶修一脸理所当然:“不是你说的,当上班长后会为同学们服务的吗?现在可是为同学服务的好机会啊,叶秋班长。”
“……你故意的是吧……”
“哪有,我很真诚的。”叶修眨了眨眼,用力拍了拍叶秋的肩,脸上笑容满满,“交给你了,班长。还有,牙齿上有菜叶。”一边还伸出舌头舔舔上门牙给他示意。
一张纸被塞到手心,叶秋无意识地并拢了手指,舔掉了牙上的菜叶,一双眼还死死地盯着叶修。他动了动嘴唇,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攥着名单推开叶修,认命地走了出去。
“哎,你轻点啊,别把纸捏破了!”
“要你管,混账哥哥!”
所以说为了减轻一人担两职的憋屈感而专职当班长,实在是件毫无意义的事啊,傻瓜弟弟。叶修得逞一笑,转头对又拿着PSP开始吹嘘炫耀的同学说:“哎,你这个借我玩玩?”
那个年份,能大大方方拿出PSP来炫耀的小学生实在不多见,不是家里有人从事相关行业,就是家里票子太多可以随便耍,除此,还要达成“父母允许”的相关成就,难度不可谓不高。满足上述全部条件的PSP同学听多了这样的开场白,拿捏着调子问:“我凭什么借你啊?”
“回头我把叶秋的数学和英语作业借你。”一句话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成交!放学前还我。”
PSP同学也很干脆,说给就给,一边还热心地提供场外援助。
“你玩魂斗罗啊?会玩吗?”
“嗯,前两天看你玩过。”
“看和玩是不一样的。来来来,我教你,这样,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可以调出30条命……”
等叶秋回来时,就看见自家哥哥和PSP同学双双把头埋在课桌里,偷偷摸摸地不知道在做什么。他走过去一瞧,就听PSP同学称道:“玩得不错啊!哎,你该不会是原来玩过的吧?”
“没有,家里不让玩,这是第一次。”
“骗人的吧?”
“这是真的,我们爸妈在家禁止一切电子游戏。”叶秋看叶修灵活地操作着角色跑动攻击,难得出口替哥哥说话。
PSP同学不说话了。且不说叶秋素来良好的信誉,单说叶秋给叶修帮腔,自一年级运动会后这次数满打满算就没超过一只手。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两兄弟的关系真是糟糕得可以。
午间休息时间长,导致两兄弟关系糟糕的元凶熟悉操作后轻轻松松过了一轮,见时间还宽裕,抬起头问叶秋:“要不要玩?”
没有哪个男生挡得住游戏的诱惑,好学生叶秋也不例外。他欣喜地睁大眼,而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忘了正主还站在一旁:“我可以玩吗?”
PSP同学大方地一挥手:“玩吧玩吧。”
叶秋欢欢喜喜地接过了PSP,但显然,他在游戏方面的才能没有哥哥那么出众,第二轮丢了好几条命才磕磕绊绊走到最后。
“哦对,忘说了。”叶修看着PSP上角色岌岌可危的生命线,不紧不慢地说,“回头数学和英语作业借他一下。”
“什么?”叶秋手下动作一顿。
叶修又是一脸理所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没听说过吗?”
啪,又是一条命丢了。
事后,尽管叶秋对哥哥在背后擅自把亲弟弟卖了的行径表示极其不满,但游戏的诱惑实在难以抵御,两兄弟和PSP同学就这样熟络了起来。直到六年级叶秋再也不玩游戏了,他依旧会把作业借给他;而在叶修离家出走后,PSP同学也是唯一一个真正把这事放心上的朋友,还请了许久不碰游戏的叶秋去打了一下午的CS。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现在比较重要的,是一个多月后的运动会。
“我说……一个运动会而已,你那么认真?”一大早被拖出被窝晨跑的叶修无奈道。
叶秋冷笑一声:“你不肯参加运动会老爸已经很生气了,要是我还拿不到名次,你自己看着办吧。”
叶修叹了口气,挠挠头,认命地开始了每年运动会前一个月例行的每日晨跑。
叶爸爸对长子逃避比赛的消极行为一直非常不满。男子汉立身处世,就应当勇于挑战,迎难而上!对此,叶修的回答是:“老爸,你就给其他人一点机会吧。我第一,叶秋第二,别人还要不要比赛了?”
不去说叶爸爸的“你也就吹牛的本事”和叶秋的“凭什么我是第二”,消极应赛的叶修陪弟弟的晨跑倒是一日不落。有时候叶秋忘了,叶修还要主动出来提醒一声。
很多很多年以后,叶爸爸才在那个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认可的舞台上慢慢明白,自己惫懒的长子,骨子里就烙印着叶家人的认真与慎重,不会逞强,也不会退缩。
就像每次运动会上,叶修都会穿上和叶秋一样的运动服,尽管他永远都只是坐在看台上打瞌睡。
就像这次运动会上,叶修对着精神不振的叶秋,很是严肃地说:“听我的,去休息,我代你跑。”
弟
叶秋很讨厌上小学,打心底的。
没有零食,没有游戏,没有时间;上不完的学,做不完的作业,补不完的课。因为严格的父母,他甚至没有额外的零花钱和其他同龄人一样去买喜欢的东西。
偏偏他还有一个气得让人无话可说的哥哥!最重要的是,在小学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哥哥居然可以如此讨厌!
一年级的叶秋,一个人认认真真地履行两位语文课代表的职责。
二年级的叶秋,以学习紧张为名要求老师撤销他语文课代表的职务,被叶家夫妇知道后,未果。
三年级的叶秋,班会课上主动申请担任班长,在老师同学的掌声下成功转职,留下叶修一人继续担任苦逼的语文课代表。
四年级的叶秋,在经历了先前一年的考验后终于明白了,苦逼的不是科代表,只有他自己而已!
明白了真相、拿着教师节朗诵比赛参赛者名单的他,在走廊上边走边愤恨地磨牙。
最可气的是,他就这样擅自拿自己的作业去交换PSP的游戏权!!还是不是亲兄弟?尊重呢!
虽然他自己也很心动就是了……但自己心动去借和别人拿他的东西去换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唔,难道你不想玩?”叶修对叶秋的质问很是不以为然,“其实你不借也不要紧,反正我抄了你的再借给他也是一样的。”
“……算了你当我没说……”
所以运动会当天叶修站在自己面前说“你行不行”的时候,他只把这句话当作了叶修的习惯性嘲讽,除了气人没有额外目的。
“什么行不行,不行你上!” 好脾气的叶秋只有在叶修面前绷不住脾气。这一气,本来勉强压抑住的晕眩感又一阵一阵涌了上来。
真的感冒了吗?都怪混账哥哥昨晚把自己的被子抢走了……
“我是说真的,你……没事吧?”叶修皱了皱眉头,“不舒服就别硬撑了,去看台上休息去。你不用有负担,我问过老师了,选手有意外不能上场的话是允许临时替换的。”
叶修仿佛天生嘲讽技能满点,连关心的话听起来都让人想报以老拳。叶秋有点不耐烦地回应:“跑个步能有什么事?大惊小怪……”
叶修绷起了嘴角,难得严肃道:“听我的,去休息,我代你跑。”
“我说哥你烦不烦?我又不是小姑娘!而且你能跑多快啊?”
叶修在运动上技能点一直点得不够,这也许还有性格原因。叶秋很清楚,叶修跑步虽然不算糟糕,但要在一帮体训生中抢个名次还是相当困难的。至于其他同学……四年级的小学生大多听到四百米就要怨声载道了,八百米更别提了。何况这样的长跑没有经过训练突然上场,是很容易受伤的。叶秋明白,所以即使知道叶修是好意,他也无法同意。
“拿不到名次,你等着回去被老爸训吧!”
这一吼,头更晕了……感觉身上还有点冷……
叶秋抱起了胳膊,四月底的早上十点还是有些许凉意的,他很庆幸自己此刻穿了件外套。
叶修依旧坚持,简直是固执了:“反正被训的是我,你怕什么?”
“我和你说不明白!”叶秋也皱起了眉,但很快又舒展了开来。他缓和了语气小声说:“没事的,真不舒服我就不跑了,好不好?”
一旁的班主任开始催促:“叶秋,你怎么还没去检录处?比赛要开始了。”
叶修正想开口,叶秋突然拉住了他对老师喊:“我马上去。”
“你……”
“行了,知道你跑步不行,等我拿个一等奖来再来笑话你。”叶秋说着脱掉了外套,抿了一小口水就去检录处报道了。走了几步,他悄悄回了头,见叶修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心里有点高兴,又有点失落。头依然是晕乎乎的,叶秋笃定自己应该感冒了。但只是跑个步,应该没事吧?也许跑出了身汗,感冒就好了呢。
就这样晕乎乎地站到了赛道上,以至于跑出后,他根本就没听到身后那句“喂!那位同学,停下!陪跑是犯规的!”。
场边的裁判赶紧吹哨,示意叶修停下。叶修没有理他,跟在叶秋身后两米的地方紧追不舍。
一旁的班主任看见也急了,正准备让人去拦,看着身边一圈神情迷茫的学生,也怔住了:“他们两个……谁是叶秋?”
赛道上,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运动服,一前一后,两米间隔,明明只是在跑步,却让人感到默契无间。
“这不是陪跑吧……”一位女生忍不住说,“陪跑是在内圈跑吧,他们这样一前一后的又看不到,根本就像在比赛嘛!”
班主任闻言,回过神来,登时又气又急:“叶修没有报名吧?这样参加比赛是严重犯规,我们班的男子八百成绩会全部取消的!他在搞什么名堂?”
背后的轰动叶秋完全不知情,事实上他现在除了机械式地摆动手脚,已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好晒……太阳晒得简直头晕……明明刚刚还觉得太阳再暖和一点就好了……
步子迈不动……奇怪……明明早上刚起床热身跑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好热……可是为什么没有出汗的感觉?
然后脚下一个趔趄,叶秋猛地摔向地面。
几乎在同时,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焦灼地响起:“叶秋——!”
太丢脸了,真是,叶秋想,比赛跑步摔倒就算了,居然还要在哥哥眼皮子底下摔个狗啃泥吗?
出乎意料,迎接他的,不是滚烫的塑胶跑道,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两个人似乎摔出了一小段,但他一点都不觉得疼。
“小秋,你怎么样?”
眼睛已经看不见东西了,意识本在远去,这一刻却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叶秋用力笑了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就彻底跌入了黑暗之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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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PSP游戏……身为一只游戏渣我对这个真的不了解,一下午基本就泡在这上面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纰漏……游戏方面有任何问题欢迎拍砖~我会第一时间修改~Ow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