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牌妖客

【全职/双叶亲情向】兄弟（十三）

兄

　　叶修就这样留在了H市，与苏氏兄妹住到了一起。他没有解释，苏沐秋也没有过问，只是苏沐橙以后带饭都要记得多打一份。

　　都快跨过大半个中国了。叶修想，要是这样还能被找到，只好认命了。

　　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难用言语解释清楚。那么大的国家，那么多的网吧，那么不经意的相遇，两个出身截然不同、性格不甚相似的少年，却在游戏这个领域有着同样杰出的天赋。

　　一拍即合。

　　他们开始一起打游戏，一起赚钱，一起照顾妹妹苏沐橙，呃，或许说苏沐秋一人照顾叶修和苏沐橙会更妥帖一些。代练、卖号、写外挂、打黑赛，凡是能用游戏赚钱的营生他们都干过。对叶修来说，他一个富家少爷，会的只有那么多；对苏沐秋来说，比起其他打零工，这些活计更能给自己和妹妹提供给一个好的生活，况且他还那么喜欢。

　　但生活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美好。为了能赚更多的钱供妹妹读书，苏沐秋几乎是没日没夜地泡在电脑上，喜欢也经不住那么消耗身心。即使这样，他们还是只能住在一个五十平米的小房里，夏季闷热，冬日湿冷。现在多了个叶修，苏沐秋费了番心思从外面弄来了一张钢丝床，原本狭小的卧室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其实叶修并不介意和苏沐秋挤一张床，对此，苏沐秋的回答是：我可不想让别人引起误会。

　　“哪方面的误会？”叶修靠在厨房的门边上不怀好意地追问。

　　“有这个闲工夫给我把菜给择了！”苏沐秋一点不客气地使唤起了叶修。

　　叶修耸耸肩，拿过大白菜琢磨了一会儿，难得面露难色：“这个怎么搞？”

　　“你连这个都不会就敢离家出走？”苏沐秋非常鄙视，“先用清水洗一洗，然后把坏掉的部分去掉就好，连沐澄都会。”

　　会不会择菜和离家出走有什么联系？还有用清水洗是怎么个洗法？要搓一搓吗？叶修看了一眼正在和鱼作斗争的苏沐秋，识趣地闭了嘴，去研究怎么洗菜了。

　　等处理好鱼的苏沐秋转过头来的时候，原本满满一小篮的白菜只剩一半了。

　　“……你别告诉我这些菜有一半是烂的……”

　　“……不是……可扔着扔着就只剩这么点了……”

　　苏沐秋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到垃圾桶旁，拎出了那些无辜的菜叶开始讲解：“这种只烂了一点的，把烂的部分抠掉就好了，下面都能吃；还有这个有洞的，是被虫子咬过了，没必要整片都丢掉，你要是担心有虫，可以放盐水里浸一浸；不过这种最外围的菜叶子的确要扔掉，不太卫生……”

　　叶修插口问：“这些你还打算拿出来吃？”

　　“我有病啊。”苏沐秋翻了个白眼，把菜扔了回去，“扔都扔了还捡回来干吗？我无所谓，沐橙可不能吃这种垃圾桶里的东西。对了，这篮里的菜是怎么回事？怎么都搓烂了？”

　　叶修心虚地嘿笑一声，苏沐秋无力地揉了揉额角，拿起一旁尚未遭受荼毒的青菜，给叶修示范正确的洗菜方式。

　　“就这样，不用太用力。你那叶子烂得……我都快以为你和大白菜有仇了……”

　　叶修全神贯注地看着，要让学校里的老师瞧见他这副认真劲儿，非得气吐血不可。敢情读书还不如洗菜有意思。

　　这样的场景出现过好多次，每一次都能刷新苏沐秋对“有钱人家少爷生活”的认知。

　　“这碗怎么那么油？叶修，你不知道碗的外面也要洗一洗吗？”

　　“我没洗过碗。”

　　“你洗衣服从来不把深色和浅色分开的吗？”

　　“我没洗过衣服。”

　　“你这床怎么能铺成这样？！算了，我知道你没铺过……”

　　“……”

　　他忙得焦头烂额，却也没有制止过叶修一次又一次的“闯祸”，因为凡是他指出过的错误，叶修就不会犯第二次。

　　至少是个很认真的人。苏沐秋这样认为，尽管一看就知道是养尊处优过了头，除了游戏几乎百无一能。

　　而叶修眼里的苏沐秋形象显然要高大得多。

　　天天泡在鱼龙混杂的网吧里，做着乱七八杂的兼职杂活，苏家兄妹却意外地有着一副好性子和良好教养，虽然比较粗糙，但即便是叶修这样自小家教严谨的，都很难从他们的言行处事里挑出错来。不得不说，这全是苏沐秋的功劳。

　　不下于自己的游戏才能，稳重细心的哥哥形象，还有豁达开朗的性格。同样都是十五岁的少年，他远比自己成熟可靠得多。

　　说真的，那时的叶修有点佩服他，尽管他并不承认。

　　等他愿意承认时，他却再也没有机会亲口告诉苏沐秋。

　　苏家兄妹住的地方是远远比不上叶家的，可叶修过得非常开心。在这里，他有游戏，有目标，还有志同道合的伙伴，这是他在家里从未体验过的。并非不想家人，也并非没有过要打开QQ或是拨一通电话的念头，只是一想到家中的沉闷，他挠了挠头，又重新投入到游戏里去了。

　　反正都留言了，没什么好担心的，自己不过得挺好的吗？

　　倒是苏沐秋时不时会在过节的时候问：“喂，过节了还不回去？”

　　“怎么，不想留我了？回去也没什么好说的，还要挨顿揍。”叶修看着即将面世的新游戏——《荣耀》的资料，不太正经地回答。

　　苏沐秋不再说什么，转而热烈地和叶修讨论起了《荣耀》里的游戏设定和职业。他们非常看好这个游戏的前景。距离游戏上市还有一个星期，打算在《荣耀》里闯出一副名堂的两人，早早开始进行了准备。

　　看了足足一个下午，苏沐秋扔下资料，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个游戏还真是做足了功夫啊。”

　　“那是，不然我们花那么大心思做什么？”

　　苏沐秋没理会叶修的吐槽，他看了看时间，眉毛愉快地挑了挑：“今天还挺早啊，我要去接沐橙，你去不去？”

　　叶修一把合上了资料：“去！”

　　走到校门口时，放学的铃声正好响起。校门外黑压压地站满了家长，私家车的鸣笛声和人群的嘈杂声混成一团。两人费了好大劲，吃尽无数白眼，总算挤到了显眼的位置。

　　“这个位置好。”苏沐秋说，“沐橙一出来就能看见。我每次来接她，都站在这个位置。”

　　这一小会儿工夫，已有学生三三两两地结伴而出。叶修头一回来放学的学校接人，小小的焦急和期待，让他觉得有点新鲜。

　　以前，老爸老妈也是这样站在这里等我们的啊……

　　叶修恍恍惚惚地想着，寒风一个激灵，把他吹醒了过来。叶修看了眼身边的苏沐秋，笑着摇了摇头。 

　　“沐秋。”冬天的H市依然不退湿意，风吹到脸上，湿漉漉的寒气从皮肤一直刺入骨髓，叶修缩了缩脖子，“我是说如果，如果有比打游戏更赚钱的法子，但你必须放弃游戏，你会放弃吗？”

　　“嗯？这问的什么话？”苏沐秋不明就里地瞅了叶修一眼，重新把目光放回陆陆续续走出的学生里，“会啊。”

　　“为什么？”这个答案不算出乎意料，但叶修依然有点诧异。

　　苏沐秋说：“这有什么为什么，我还有沐橙啊。游戏想打，总有办法打的。”说着，他看见了远处的苏沐橙，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一边冲她招了招手。

　　“你这算妥协吗？”

　　苏沐秋怔了怔，很快又笑了：“这怎么能叫妥协呢？只是比起打游戏，我更希望沐橙过得好。当然，如果沐橙不愿意，我就听她的。”

　　言谈间，苏沐橙已经惊喜地跑了过来，一头撞进哥哥的怀里。苏沐秋被撞得往后退了半步，没有半点不高兴，揉着妹妹的脑袋笑得分外温和。

　　叶修侧过头静静地看着，看着夕阳定格在他们身后，光影、色彩、构图都是刚刚好的样子，连风拂起发梢的角度都是恰到好处。

　　他自己都不曾察觉，自己那时也融在浅色的夕阳里，静好得如同一张老旧的照片。

　　他只是突然发现，苏沐秋真的教给了自己很多东西。

　　风仍然刺骨，而胸膛下的某处，暖得让人心酸。然后莫名其妙地，他想起了千里之外，那个与他有着一样面容的少年。

弟

　　叶修一直没有回家。

       不明原因，不见前兆，不知去向，就这样突如其来地消失在了众人视野里，给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警察来了好几趟，叶家动用了一切可调动的势力去搜寻叶修的下落，可线索寥寥。在这个地广人稠的国家，藏一个人比找一个人容易太多了。胖哥提供的“叶修可能打电竞比赛去了”的线索曾给众人带来了一线希望，但且不说国家对电竞选手年纪的严格控制，即使在全国各地非正规比赛的参赛成员中，也没能找见有关叶修的任何信息。这样的搜查持续了整整一年，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想想也是，再怎么样，他也不至于为了打游戏离家出走啊。”

       这算是安慰，可没有一个人宽慰得起来。一条线索已经断了，连叶秋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没去打游戏，那你到底去了哪里？

       叶爸爸的头发像是一夜之间打了一层霜，混杂在黑色之中，格外触目惊心。叶妈妈每隔几分钟就要看看手机，在家时总是有意无意往门口转转，一听到门口有响动，就激动地跑去开门，再失望地关上。

       有一次报纸上登出一则新闻，称在某地发现一具身份不明的中学生尸体。叶爸爸当时就白了脸，打电话向公安机关查询案件详情，一秒不犹豫。等通过关系紧急调来了那名中学生的资料，确定不是叶修，叶妈妈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猛地哭了出来。

       “回不回来都随他……随他……可至少让我知道他是好好的啊……让妈知道你是好好的啊叶修！”

       叶秋头回看见从来都从容淡定的母亲这般失态的模样，他站在房间门口，进去也不是，出来也不是，最后低着头也红了眼眶。

       叶爸爸一支又一支地点着烟，他这一辈子抽的烟加起来都不及这一天来得多。抽到最后，他一把掐灭了烟头，咆哮着站了起来。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这种没良心的东西为他哭什么哭！他走，随他走，有本事这辈子都别回来了！老子他妈就当没养过这个儿子！”

　　“孩子他爸！”

　　叶爸爸沉着脸看向叶秋。

　　“你也想走吗，叶秋？”

　　叶秋猛一抬头，扶着门框的手指瞬间攥紧了已然温热的木料，一阵生疼。

　　“我……”

       “你说够了没！”叶妈妈眼睛红得可怕，嘶哑的声音已经扭曲着变了调，“已经丢了一个儿子，你还想再丢一个吗？”

       叶爸爸凌厉的眼神一下子垮了下来，倦怠、痛心和慌乱糅杂在他的脸上，让人一时分不清他此刻究竟是在愤怒还是在害怕。

　　“随你，都随你们……”

       叶爸爸的声音极轻，轻到连他身边的叶妈妈都只能勉强分辨出其中的几个音节，叶秋却“听”清楚了。他垂下头，指尖一直在抖。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花了多大的力气咬紧牙关，才没有当场掉下泪来，他只知道，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迫切地希望得到一条QQ回复。

　　只要是那个人的……哪怕一个字都好，至少让我们知道，你还好好的。

　　很多年以后再回想起当初，叶秋还有点恍惚，他自己都不甚明了，最初的那两年，他到底是如何独自撑下来的。

　　是啊，独自。

　　那个夏天，离开的不仅仅只有叶修。

　　自从叶修离家出走后，他再也没有接到过来自庞家的电话。也许是出于尴尬，也许是出于内疚，也许只是还没有调整好心情，叶秋和胖哥默契地保持着距离。而时隔一个半月后再接到那个电话，叶秋却也不觉得意外。

　　“叶秋，我打CS呢，来吗？”

　　叶秋轻轻吸了口气。

　　“来！”

　　多年没碰游戏了，叶秋手生得厉害，攻势却比胖哥凶猛得多。他不知道自己打了多久，也不管自己输得有多惨，只管瞅准机会就往前冲，和敢死队似的，完全没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两个人联机同别人对打，被对手虐得完全找不着北，胖哥也不说，只是陪着叶秋战了一轮又一轮。

　　最后一局，不知是对手实在看不下去了故意放的水，还是操作者换了个比叶秋还要新的菜鸟，他们居然横冲直撞着拿了下来。叶秋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win”，挪开椅子，脸朝上把自己重重地扔到了胖哥床上。

　　“还打吗？”

　　“不打了，你自己玩吧。”

　　“你都不打了我还玩个什么劲？”胖哥推开鼠标键盘，站了起来，把自己丢到了叶秋身边。两人躺了一会儿，房间里只有电脑主机运作的声音，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胖哥先开了 口：“我要回去了。”

　　叶秋半撑起了身子：“回去？你回哪去？”

　　胖哥说：“回老家啊。我爸妈要回去了，而且你们这里还没有开放外籍考生高考的制度吧。”

　　叶秋这才记起来，胖哥并不是本地人，这么多年过去，他都把这茬快忘了。这事和叶修离家出走一样事发突然，一向处变不惊的叶秋又一次无法保持镇定。踌躇了许久，他讷讷地问：“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吧。”

　　叶秋勉强笑笑：“那今天叫我是来告别的咯？”

　　胖哥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来叫你呢？”

　　叶秋眨巴了下眼，目光挪到了别处：“不就是打游戏吗？”

　　胖哥盯着叶秋，眼神是少有的咄咄逼人。叶秋始终沉默，看着胖哥房里印花的壁纸，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还是胖哥妥协了。

　　“难受吧？”

　　胖哥坐了起来。

　　“这么多年一直陪在身边的人突然不见了，很难受吧。”

　　“谁难受了？”叶秋干脆坐起，把头扭开了。

       “装什么装？”胖哥嗤笑一声。叶秋固执地没有回头，胖哥看了一会儿，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高高地仰起了头。

       “我啊，其实一直都很羡慕你们两个。说起来，班里面羡慕你们的人应该还不少。有个兄弟多好啊，你说是不是？还是小学的时候，我打趣你们两个，叶修还和我开玩笑说打包送我一个怎么样。如果可以，我还真就应下来了，真心话。”

　　“呵……”叶秋开口了，“这样的哥哥，如果你要，我倒贴了都给。”

       “你和我赌气做什么呢？”胖哥没忍住笑了，他坐正了往叶秋身边靠了靠，搭在他肩上的手轻轻拍了拍，“你总会懂的，叶秋，你们和我一直都是不一样的。但想想还是不懂比较好啊。”

       胖哥停了一会儿，又说：“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们。这一个多月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带你们到我家来，事情也许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不怨你。”叶秋把脑袋别了回来，只是抬得有些高，“真不怨你。你知道的小胖，我们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胖哥怔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他用力抱了抱叶秋的肩，终是红了眼睛。

　　回去时，叶秋站在门口，对胖哥说了最后一句：“谢谢你，小胖。”

　　应该要道谢的，不管是为了过去，还是当下，他都应该道谢。

       等年华渐渐故去，时光慢慢印刻，记忆缓缓沉淀，数年后回首再看，叶秋恍然明悟，为了将来，他也应该道谢。

　　谢谢那一个下午的放纵，还有提前的预警。

       生活的轨迹和往常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以后不会再有人瞅着空子捉弄他，不会有人在课间偷偷摸摸玩PSP的时候让自己给他打掩护，不会有人在自己把讨厌的菜丢到他碗里的时候一边开嘲讽一边包容地替自己吃下。

       家里的管束突然间严格了很多，而此时的叶秋却对这般严苛无了所谓。少了一个惹祸精，他自己一个人也翻不出什么浪来。倒是托某人之福，叶秋拿到了平生的第一只手机，里头甚至已经帮他装好了QQ。

       看，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叶秋把玩着手机想，虽然三不五时的短信确认是烦了些。而且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偷他作业抄，还要在老师怀疑的时候倒打一耙。

　　真的，挺好的……

　　可莫名地，他开始怀念哥哥欺负他的日子，明明当时会被气得跳脚，可现在回想起来，只要他在，怎么样都是好的。

　　至少不用一个人坐在空旷的房子里无所事事；至少不会在郁闷的时候，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至少在你不知所措的时候，还能有人能告诉你“没事，有我呢”。

　　慢慢地，坐在空荡得发荒的房间里，叶秋明白了那种感觉是什么。

　　那种感觉，叫孤独。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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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到的家，本来早就该来改排版的，结果吃完饭就泡在魔都展上买的一堆本子里不可自拔……我错了……Orz

等意识到“蠢货该干正事了”的时候，打开LO，看见红心拇指和关注……

卖糕的我仰慕的太太居然加我关注了！！！=口=！！！【撒花转圈】

完全不知道要说点啥……激动得语无伦次……

今晚（是凌晨吧……）一定更新！我……我尽量做到不是只有一个（上）……（没有信誉的人可以圆润退下了）